清羽

九霄暖云托仙阙，万顷星河落人间

沙漠不用防火但是汴京需要点灯

妖王说沙漠没有河所以我们那时候就点天灯，给风吹满了气的纸灯轻轻一托就慢悠悠的升上去，整个沙漠一起放灯的时候天河落进沙里，降下又升起。

天山上看不见灯。

妖王说我也愁啊，愁的恨不得把山削下去两块拉扯平咯，可是天山太高太远太冷，只有天上的夜色凉如水鞠一捧是雪的冰，地上的火吹不上来也烧不上来，残烛似的火光暖不化千万年堆砌起来层层叠叠的霜，乱世里的愿望渺小的汇聚在一起也是小，漫漫长夜里蘸着墨似的血写不完太平两个字。

依稀只有一日燃了很大的火，大的恍惚整个沙漠的愿景一起燃起来，后面的话他也没说下去，大抵结局还不过是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的巨响。

黑洞那么多年冷不冷饿不饿展昭他们不知道，想来是没有食肆也没有茅房的。天尊不记得事儿那几年殷候满心满眼拒绝给妖王烧纸钱，理由是天尊一看着纸钱就发疯再打下去明年就轮得到他来收纸钱了，凡间的香火就更飘不进封死的布袋子里，那里连光都没有。

妖王说也就还好，眼睛一闭一睁就一百来年，情绪平稳感觉自己年轻了一百来岁甚至还想再来一次，天尊差点一套尊老爱幼拳往上招呼。

小四子睁着大眼睛牵着小良子提着新扎的莲花灯举手手，那这次一起玩呗。

展昭拖着白玉堂早八百年就闪的没了影子赵祯大摆宮宴的间隙还特地腾出手——没抱香香的那只手，来给展护卫批了个假要他吃好喝好玩好，务必千万不要再随便出汴京城门捡尸体。

御猫拉着他家耗子三两下上了屋顶打开食盒全是密密麻麻列的小吃，桂花糕是软的香的甜的，晶莹剔透着又酥又软，云样的含在口里嚼到最后是咔吧一声硬响，好似从仙境一下子踏实的疼回人间。

耗子你谋杀我…刀枪不入的展护卫捂着自己的后槽牙泪眼汪汪。

我是真不知道你看都不看就那么一口咬下去，白玉堂无言给他揉腮帮子往天往地，你再看看里面有什么？

那咯着牙的玉扳指拿出来，抛却实在硬的不适合食用这一点来看成色绝佳，汴京的灯火润在白玉扳指上镀了层水似的光。

我娘……给你的，我娘的镯子估计你带着也不合适……咳。白玉堂这个时候说起来反而有点不自在，看天看地还是不敢看展昭一双猫儿瞳，过了会身边窸窸窣窣，白玉堂又摸见了扳指上的温度，还有展昭手心的体温。

那啥，就，去看河灯不？展昭说话也闷闷的不敢往这边瞥，只有交握的手紧了又紧

公孙在七夕前几天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赶公文赶出一种恍然成仙功法大成的状态终于在七夕腾出一天空来，赵普被他修罗期的状态吓得不轻，撺掇着四子恨不能套他麻袋让他物理睡眠。

我说你啊干嘛那么拼，四子良子手拉着手奔前面玩儿去了，公孙还有点担心怕走散了，赵普大手一挥不打紧，良子看着他呢。

不是你想过七夕吗，公孙揉了揉眼睛说的理所当然，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拥拥挤挤的人群里暖色的光透过灯笼洒下来，整条街上尽是温暖的颜色，好不容易你有个假，就当陪陪四子呗。

赵普一时无言，恨不能在人群里把他狠狠勒在自个儿怀里。皇宫的夜在赵普小时候和冰一样凉，边关就只有烧到天上的篝火和无言的大风，卷起来刮的人脸生疼。他这人除了几个兄弟和赵祯惯来没别的亲人，夭长天的人影早不见了，清平年节就是帐中烹羊宰牛，更不提打起仗来谁还记得有个节。

七夕春节中秋年纪转过一轮又一轮，陪着谁过节这个概念于他模糊的好像没有一样，公孙猝不及防的提起来就像是飘飘摇摇在风中的人一下子落地生根，夜行人推开一扇门是暖黄的光和四子良子的笑，公孙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哈欠看他一眼，半真半假的抱怨着终于回来了？于是久旱逢霖铁树开花，根系纠结的终于勾勒出一个家来。

咋了，公孙看他半天不说话只站在人群里发愣也有点懵，赵普笑嘻嘻一搂他，指着街边小吃问公孙，没事没事，书呆你吃那个不。

公孙被他搂的脸红，却也没推开他，只是盯着四子和良子的背影说着谁要吃啊给四子买去，耳根通红。

四子和良子呢，拉着手在人流中跑了很远，良子买了一路的糖葫芦糖丸子桂花糕稻香饼，跟在四子后面抱了满怀的零食。四子笑嘻嘻的往后看，说小良子我们先往前走哦，爹爹和九九在亲亲，然后拉着良子吧嗒吧嗒跑进人流里。

这时候的城市灯火活起来似的，飘飘洒洒的落了满街的暖光，照的人影喧嚣都是暖烘烘的，霖夜火扯着一只哑巴抱着一只哑巴晃过大街小巷，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是给伊伊买一大包首饰，他走路红纱也跟着他一头红发飘飘摇摇的在带着暑气和水汽的风里散开，像是要融进暖色的人间里，邹良不做声，只是跟在他后面看着，脸上有自己不曾发现的笑意。

老人家们不像年轻人那么热衷于春节，只有九娘挽着小祸叔慢慢散步，四子和良子一路飞跑过来，四子蹦起来给他们打招呼，九娘弯下腰来给笑嘻嘻抱个满怀，一家四口的画面其乐融融，只留着后面跟着的正牌家长公孙和赵普深沉的思考要是九娘和小祸叔真的生一个该叫什么辈分好——展昭还真想添个弟弟的。

而更老一点和更更老一点的老人家们难得没有在古董摊子前面拼杀，陆天寒和夭长天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宁愿和对方吵一架，谁都不想去听殷候科普天尊那并不存在的恋爱史，妖王坐在空荡荡的开封府里听的捂着脸左眼写着八右眼写着卦，倒不是说那个八卦——你明明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吧老银，天尊一脸你在逗我，妖王抱着狐狸完美模拟出了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的表情，那有什么关系，我家小游长大了不好吗

——诶说起来你该不会……

住嘴啊老变态!

七夕，七夕，妖王抱着四子的时候念了又念，本来应该是乞巧的节日，过起来倒是没差。四子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蹭蹭，小楼外边夕阳正要沉进玫瑰金色的海里。

黑洞里面也是黑而空的，像一场空荡荡的大梦，骤然一惊还是当年雪山上的凉薄，可眼睛一闭一睁当年的梦里许好的浩大光景就在眼前也总是不太真切。

可是还是好的呀。

四子甜丝丝笑起来，从妖王身上蹦跶下来准备去找良子和公孙他们。

嗯。妖王也笑起来。

而这时候万家灯火也一起亮起来。

——

死亡人口回归!!!

大家七夕节快乐啊!!!